<原创>女人故事之古宏

远鸽妈妈

十二

    又是快一年过去了。这天，突然收到老古父亲的来信，说宏儿的听力有问题，要他们接去看病。贞儿急得团团转，怎么就听力有问题了呢？老古破天荒的请了一次假，但是贞儿还是被限制外出，只能是老古一人前去了。

    匆匆赶到老家，发现小宏的确不如以前那般灵活了。问父母究竟吃过什么东西，或者是摔过跤没有，两老都一脸无辜的回答说没有，只是发现这样的情况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叫她，她似乎听不见，开始还以为小宏是故意的。后来奶奶有一次发现小宏一个人在发呆，走到后面叫她一声，她竟然都没被吓到，才知道有点不对了，写信给老古让他回来看看。等老古回到家又是过了将近一个月。

    老古怀里的小宏只是乖乖的搂着爸爸，仿佛就怕爸爸又走了，她看见爸爸的嘴在动着，伸出小手抚摸着爸爸厚实的唇，好想明白爸爸究竟在说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开始听不见了，只是感觉现在的家更加的安静了，爷爷奶奶会唉声叹气或者出神的看着她。而她好喜欢的小弟弟似乎也不爱哭闹了。她捧起爸爸的下巴，放大声音的叫着，但是自己却听不清楚，她觉得自己已经很用力气了，怎么会听不清楚了呢，她依然还会大声的唱歌，可是听去不象以前那样了，耳朵里总是伴有轰隆隆的声音。这些她都说不清楚，她只是以为这就是长大了。

    她看到爸爸流泪了。抹去爸爸的泪水，她说：嗲嗲，莫哭啥。可是这句话却让爸爸反而嚎啕了起来，她被爸爸搂的快喘不过气了。爸爸怎么了？爸爸怎么了？她使劲的问，可是声音好含糊啊。她不徒劳了，于是她开始唱歌，背诗。

    晚上，爸爸抱着她坐在门外的大树下，还是那条小板凳，还是那只老花狗，她努力的听着爸爸对着青黑青黑的天，听爸爸讲每颗星星的故事。可是好辛苦啊，听不清楚爸爸说的话。于是她慢慢的睡着了，在爸爸的怀里，好温暖，爸爸的味道就象是天上的月亮，好安静。

远鸽妈妈

十三

    老古在家住了几天，见小罡很是活泼，也很健康，于是辞别父母，带着小宏去她外婆家，那也算是个大城市，去看看也好，而且住在外婆家，也方便些，贞儿家的姐妹多，照顾孩子应该不会缺人手。

    可是在那里的第一人民医院检查不出什么情况来。而小宏的听力是明显的越来越差了，老古不敢写信告诉贞儿，只是只言片语的说还行，正在医治。

    在小宏5周岁的时候，他带着女儿来到了上海。在这家当时算是五官科权威的医院里，给小宏做了最终“判决”----听觉神经已经彻底萎缩了。原因是药物性中毒。老古非常奇怪，在他们那么偏远的小山村里怎么会有药物性中毒呢？他带着疑问回到了老家，而小宏则放在了外婆家里带。他怕带回去会让父母更加伤心，而他们现在正在抚养自己的儿子。

    果然，父亲说大约一年前的夏天，小宏发高烧，用了好多土法也不能退热，只能送到公社里的卫生所去，医生说要打链霉素才能退烧。听说过是有什么副作用，但是当时医生也说这样的概率不高，大约万分之一。总不能看着娃娃烧坏脑袋，于是就同意了，而且医生也没说明是什么副作用，再说小宏爷爷一农村老头也不懂什么副作用，只知道这针打下去能退烧，能救囡囡的命啊。谁知道会弄个什么萎缩出来。老古听后也是欲哭无泪，所谓不知者不罪，自己的孩子自己不能带，扔给年事已高的父母已经够不是滋味的了，怎么还能因为他们不懂医学知识而造成的错误责怪他们呢？可是小宏啊小宏，就这样完了吗？这个能歌善舞的小精灵从此再也听不见了！他怎么向贞儿说明白啊？

    老古心痛到不能言语，只是蹲在地上，任凭大颗大颗的泪从眼里狠狠的砸在地上，融进土里。老古的父亲一人蹲在墙脚，大口大口的抽着旱烟，不说一句话，额头上的皱纹写满了伤心和忧郁。当他听到起因竟然是那几针叫啥子“链霉素”的东西后，一直在自责着。小宏再也不会带给他动听的山歌了，再也不会在他种田回来后，用咯咯的笑声，软软的独特的“呀呀”叫唤他了。这都是他的错啊。

    奶奶抱着小罡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这两个各蹲一处的男人，说：“现在难过也么得啥用处了撒，我看啊，小宏的八字一定不好，命里该的。要不怎么就在那么热的天发高烧了撒，我看这针好，至少么得让她变做一个傻子啥？你们要是这样想，她不就是命大哩？她还是放在外婆家带好撒，至少那里的医院多噶，我们么把小罡带好咯，他是古家的命根子咯。”

    “你个老婆子，瞎说撒么子来？”爷爷，站起身，把烟斗往鞋底磕了磕，烟袋子绕了绕杆子想塞到裤腰上，看到儿子还蹲在地上，于是走上前去，搂了一把烟草装到烟斗里，点燃，吸了两口，递给了儿子说：“小治，是爹爹的不对，你也莫把你姆妈的话计较起个。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如果那时候不扎那几针，囡囡就烧傻了，好歹聋子比傻子好撒。”

    老古，一声也不吭，伸手接过了旱烟，猛的抽了起来。

远鸽妈妈

十四

    老古终于无奈的告别儿子，踏上回程。他不知道该怎么对贞儿说明白女儿的事情。一路的风尘，一路的心痛，可是不幸却是在根本没有预料的情况下，这样的接踵而至。刚回到家，邻居就告诉老古，贞儿接到一通电报后，昏死过去，现在正在医务所。把包甩在家门口，老古赶到了医务所。
   
    贞儿瘦弱的身体蜷缩在病床上，依然在不停的抽动着。他轻轻的绕过床，蹲在贞儿的面前，柔柔的抚开她脸上乱乱的发。看到一双无神的，布满血丝，没有光泽的眼睛。他心痛的将她揽在怀里，这时候，他还能说什么呢？他不敢把小宏的事情告诉她。他的下颌顶着她的头，陪她一起流泪。可是不到两秒钟，贞儿跳了起来，揪着老古的衣服哭喊到：“小罡怎么会没掉的？你说啊！你不是在家的吗？”老古一下子懵了？怎么可能？是不是贞儿伤心糊涂了啊？回来的时候，儿子还是活蹦乱跳的。“贞儿，你没事吧？我们的小宏出问题了，不是小罡啊！是宏宏聋了，小罡没事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啊！”只听得贞儿尖叫一声， 昏了过去。老古忙不迭的找来医生。随后，他看到贞儿枕头旁边有一张揉皱的电报纸。他发抖着把纸打开，一声闷嚎。那纸豁然写着：罡逝，速回。

十五

    连这样沉稳的老古也坚持不下去了，原本想等贞儿恢复一点了再回去，可是儿子怎么出事的都不知道，现在真是两难啊！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没有兄弟姐妹的苦处了。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好在因为连着出了这样的事情，似乎队部对贞儿的态度也有所转变了，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况且贞儿原本就是个可人儿，有这样的悲剧，谁还会落井下石呢。

    把贞儿托付给师医生后，老古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赶回了老家。

    树依旧是那绿树，房子还是青砖黑瓦，可是在老古的眼里看去却是那样的灰暗。这两年多下来，他似乎开始厌恶这里了。家乡带给他的似乎只有痛心和数不清的麻烦。

    到家后，儿子的尸体还停放在家里。好在是冬天，放了10多天还没坏，只是让家里更加显得阴森，一阵刺骨的寒冷，让老古打了个冷战。儿子啊！他冲着小小棺材里的那早已经没有声息的躯体狂嚎了起来。这个男人是该发泄了，他还有什么精力保持冷静呢！？

    不停的拍打着棺材板，他甚至希望自己的呼喊能让那个三岁不到的小小男孩听见，回到他的身边；他在发誓，如果他活回来，折寿也可以，做任何事情都可以，他一定会带在身边。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晚了，还有什么后悔药啊？他瘫软在地上，无神的对着自己的爹娘，闷声的说：为啥自己的命这么苦啊？

    老古的爹只是蹲在门旁的黑角落里，抽着旱烟，火或明或暗的，他这段时间下来连吸烟的力气都没了，好在自己的婆娘还算是能干，一直在处理着这些事情，等到治儿回来。

    老古的娘，弱弱的对着儿子说：“治儿，这次是娘不对，当时，我在赶鸡回屋，没看好罡罡，谁知道他就掉到池里去了。掉进去，我也没听见，一直到把鸡仔都赶回了屋，还到处去找了呢。没找到，还以为被谁家的娘娘抱去了，没想到第二天，从池子里浮上来，我才晓得。是娘不好！娘给你赔罪，娘愿意折寿赔罪。”

    “天呐！你是什么人呐？你说说你！你怎么带孩子的啊？你！我一个女儿被你带成这样，一个儿子被你带没了，你……啊！我的儿啊！我的儿！是爹爹错，不该把你放在这里，是爹爹错！我错！我错！”哭到无力的老古，扒着地上，指甲缝里是泥和血混着。

远鸽妈妈

对不起。我很难受。让我歇几天吧……

远鸽妈妈

十六

    老古处理完儿子的事情后，大病一场，在家的这段时间，一直是阴云密布。快过年了，老古的爹问道：“过年怎么过啊？要不要把你媳妇接回来啊？”

    “不用了，她身体也不好，我还是回去吧。”其实老古接到过贞儿的电报，只有一个字：恨！

    他理解她。随手也把电报撕了。爹娘再错，终归是自己的爹娘啊。这怪不来的。这个年如果在家里过了，贞儿那里不好交代。

    收拾行李，看着儿子在周岁时拍的唯一一张照片，眼泪又禁不住留下来了，身旁坐着的是女儿，两个人的眼睛都忽闪忽闪的。可是自己前辈子造了什么孽？让这两个孩子来替他偿还？

    老古的爹娘，一声也不吭，就坐在一旁的长凳上，看儿子拾掇东西，看儿子哭，他们也知道，这次媳妇是恨定了。

    寒风萧萧。火车的轰隆声如一阵阵的擂击，离贞儿越近，老古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下了火车后，他重新买了张车票，赶回到小宏的外婆那里，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临上车前，他给贞儿发了电报。

    拥挤的车厢里，老古木然的承受着。75年，这个被痛苦永远霸占的数字，成了他无法逾越的心伤。但是他要挤出微笑去看护自己的另一个断翅天使。


十七

    贞儿的家人见老古突然到来，很是吃惊，他们原也不想和贞儿多接触。贞儿通过各种渠道寄回家的生活费都已经收到，他们不想再多生事端，让贞儿难做。

    谁知老古带回来的竟然是这样的噩耗，听得小宏的外婆老泪纵横。她搂着乖巧的坐在怀里的小宏，对老古说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待贞儿。她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其实贞儿不是我亲生的。她是我们一个至交的女儿，是个大家族的遗孤，当时因为日本人的炸弹，正好投中到她祖父家，于是家道开始中落，她父母早逝，亲舅舅原给蒋经国做侍卫队的副队长，于是她和我们家大儿子定了娃娃亲。但快解放那会儿，舅舅却死于非命，那时贞儿才3岁多一点呐，哎！这孩子可怜呐，于是我们便把贞儿带了回来，先当做女儿养，可是等解放了，我们帮她落了个自己家的户口，自然成了我们女儿，也就不能成婚了，否则这资本家的恶名和罪状又多了一条，也好在她家里都没人了，她的身世革命派根本不知道，否则这孩子还不知道要多吃多少苦头呢。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不姓家里的姓，我们推说是因为从小给她算了命，不能姓家姓。家里人从没告诉她真相。为了我们这个家，现在她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受苦，而且还面对这样的丧子之痛，女儿也变成这样。小治啊！你真的要好好待她啊！”

    听完后，老古心里好象空荡荡的。他可爱的贞儿啊，怎么会命运如此曲折？难道一个人的命真的就要这样苦到头吗？是上天太不公平了！可是自己除了对她更好以外，什么都不能做。

    和丈母娘商量如何安排宏宏的将来。由于贞儿现在连受打击，一定精神状态不好，如果把孩子带在身边可能更加会刺激她，而且，现在他们夫妇两被分配在那样的山沟里，也不适合孩子的成长。因此决定还是把宏宏继续留在外婆身边。宏宏的外公已经不在了，因此，革命派也不太找他们的茬，虽然一家大小都挤在这个破房子里，但终究是要比山沟里强一些。

远鸽妈妈

十八

    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山沟沟里，贞儿已经知晓了一切，是领导告诉她的。在一个疯狂的，失去了人性的年代里，这样的悲剧故事还是激发了人本的善良，单位的领导不再刁难为难贞儿了。

    只是在医务所时常看见一个打着两条辫子的女子落寞的呆坐在一角，暗自落泪。这天，阳光灿烂着，和每个人都打着招呼，似乎想赶走连日来的阴霾，似乎想告诉每个人，春天即将来了。

    “贞儿！”依着树的贞儿听到一声颤抖的呼唤，她转过身来，看见了一张布满风霜的脸，胡子拉茬的，一对大却不再有神的眼睛充满了疲惫的血丝。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奔向了这个男人，捶打着他的双肩：“你为什么才回来呀？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好吗？我快要疯了，我不相信，真的不相信。为什么会是这样呀？”男人就是贞儿朝思夜想的古治。老古紧紧的把贞儿搂在怀里说：“不哭了，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还年轻，还可以有孩子的。你瞧你，先把身子养好了，如果你也出点问题，那我们这个家真是要毁了，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小宏我也安顿好了，你别担心，好吗？把身体养好，我这次回来听说，你家要平反了呢，有政策下来了，大哥也正在忙这个事情。所以他想还是把小宏放到大姐家，她家条件相对好些。等我们安顿到城里了，再把小宏接过来。”

    贞儿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她已经全然无主意了，只要老古回来，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就有了依靠。自己在浑浑噩噩中过了这么几个月，真是累到无力了，她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明白过来究竟之前发生的是她的故事还是别人的故事，出事的是她的孩子还是别人的孩子。她把头又埋进了老古的胸膛，这个男人散发出来的魅力是最令她安心的。他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他回来了就好。

十九

    昌城的春天似乎总是来的那么迟缓，春风带着冬日遗留的锐利，横扫着街道上的落叶。树梢上零星的发了几颗翠绿鹅黄的芽儿，配着这苍白无力、冬眠着而缺乏生机的树干，似乎显得有些怪异。当沿街的墙壁再次被粉刷或者涂抹后，让人们习惯了天天没事情对着大字报研究别人的罪行，明目张胆偷窥别人的隐私后，生活变的似乎没了方向。抢白的墙和干枯的树，这个城市是如此的萧条。春风吹过后，一切仍然没有很大的改变。

    灰色的街道那头，一个穿着红色毛线衫的小姑娘蹦跳着，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停下来，仰头，看见两只小麻雀在盘旋飞舞，她知道这叫鸟儿，是舅舅教她的，她努力的听，渴望能听到舅舅描述的声音，舅舅说她小时候不仅仅长的好看，而且说话的声音就象鸟儿那样动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爷爷奶奶家乡的小百灵了。她歪着头，想象着各种鸟儿会有怎样不同的声音。但是她听不见。于是她耸了耸肩膀，继续自己的“啊啊啊”。她现在要赶回大姨家，早上已经溜出来很久了。大概回去又要被批了。她看见大姨一家在讨论着什么，还用很奇怪的眼光打量自己，她不喜欢，虽然她时常渴望亲近他们，但是她知道自己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他们的世界她一点都走不进去，因此她更喜欢溜到外面，虽然只是一个人乱逛，却那样自由。就象那鸟儿，还有树梢上的那几点小芽。

竹林/yl听雨

{:4_105:} 看得我心好痛，眼里润润的了，还好古治是一个好男人，坚强的扛住了一切，给了贞儿温暖的依靠！

唉，可怜的孩子，冤屈的生活，无奈的家庭，悲苦的社会！

望天呐喊：我本草民，生来何罪？？？

{:4_105:}

琬珺

触动心扉的故事。。。

沙猫猫

看得不敢看呀。。。太难受了。。。

竹林/yl听雨

爱放催泪弹的楼主，咣咣咣放了几炮，炸的我们眼泪横飞，泣不成声，你却跑没影儿了。。。。。！

远鸽妈妈

竹林/yl听雨 发表于 2012-7-25 09:50
爱放催泪弹的楼主，咣咣咣放了几炮，炸的我们眼泪横飞，泣不成声，你却跑没影儿了。。。。。！ ...

很抱歉呀，真的是因为小朋友一早起来就开始赖在我的电脑前。她不粘我的时候基本我都是在忙的。然后等大半夜了，想写了，又犯困了，因为大清早还要早起做早餐给家人吃。
请斑竹见谅，偶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比如现在，她耳朵疼，要带她去医院，趁她爸爸去开车的时候才有时间上来冒个泡~~

竹林/yl听雨

远鸽妈妈 发表于 2012-7-25 16:18
很抱歉呀，真的是因为小朋友一早起来就开始赖在我的电脑前。她不粘我的时候基本我都是在忙的。然后等大半 ...

不急，我这人就急性子，哈啊哈，你慢慢写！

祝你家小盆友安然无恙！

远鸽妈妈

二十

    正在自顾自开心着的小宏，突然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再看，原来是不远处有两个小男孩子正放了大炮仗，还扔向她。她的神经似乎被气流震动，仿佛就象是一股气浪把自己的小心肝给抛了起来。她怔怔的站在原地不动，就这样安静的看着那些人，突然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推了她一把，冲她大喊到：“小哑巴，你是个没爸妈的小哑巴。”小宏听不见，但是她知道那孩子是在骂她，还推了她，于是她也一把冲过去，把那个男孩子推到在地，骑在他身上，冲他啊啊啊的大喊了几声，然后飞快的跑开了，只留下身后那一群孩子发愣的目光。

    她哭着回到家，一脸的委屈，姨夫把她搂在怀里，温和的问：“小宏宏是不是想家了呀？怎么哭了，哟，看这衣服很脏，是不是摔交了？痛吗？要告诉姨夫。”

    “又不晓得去哪里野了，我这妹妹妹夫也真是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能稳定下来，这孩子都8岁了，该读书了。也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看他们大概要一辈子待在那个乡下了。那我岂不是要一直带着她？自己家里都有5个孩子了。还折腾这个小哑巴。”大姨撇撇嘴，不欢喜的看了看还在哭着的小宏。接着扯着小宏的胳膊拽到水龙头前说：“回家就该洗手，晓得不？省得到时候你爸妈还以为我没把你教好，成了个没教养的野丫头。以后我不再说了，记得。看着姨的嘴巴，晓--得--不？”

    “好了。好了。你凶也没用，她又听不见的。”姨夫看着怯怯的，压着自己的抽泣，瞪着满是泪水的眼睛、幽幽的看着自己爱人的小宏，心里无限怜悯。

    大姨看了看小宏的眼神，那样的委屈，心便软了许多。半自言自语的说到：“别怪姨这样待你，你看家里也有5个哥哥姐姐，你爸爸妈妈虽说每个月都会汇钱过来，但是毕竟还是我在含辛茹苦的带你呀。而你外婆和大舅都不许我把你送回到你爸爸妈妈在的那个山沟里，如果他们一辈子都在那里，你不是一辈子都要我来抚养了吗？可是你又不能改了我们家的姓。大姨也是有苦难述呀。算了，算了，你回房间去吧。”看着小宏懵懂不解的眼神，她又不耐烦了，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我—让—你—回—房—去。”并用手指着房间，吓的小宏象兔子一样的逃开。

远鸽妈妈

二十一

    小宏在房间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一个小女孩幸福的依偎在一个英俊的男人怀里，那是爸爸，爸爸好象去年的时候还来过的吧，这次又有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爸爸每次来，都会把她搂在怀里，很紧很紧；爸爸的眼睛好大，好有神气；爸爸身上的味道真好闻；爸爸总是喜欢让她坐在腿上，然后翻小人书给她看，教她读；爸爸总是喜欢让她大声的说话，说一些她自己一点也听不见的话，虽然每次都喊的好象喉咙好疼好疼，可是为了爸爸那么开心的笑容，她愿意。

    爸爸，你什么时候来呀？好久好久了。我好想你。小宏把脸埋在照片里，眼泪又一次的流了出来。

    突然，三表姐风一样的刮了进来，趴到床上，对着小宏大声的吼到：“小哑巴，你妈妈又寄衣服和东西来了，这次，我被我看到了，我要，我就要，你又不去上学，不要穿那么好看。再说你是小哑巴，和我们不一样的，你为什么要那么漂亮？”小宏看着表姐的嘴一张一合，但是她明白了妈妈又寄东西来了。哦，妈妈长什么样子，一点影象都没有，只是听爸爸说妈妈的身体很不好，总是要休息的，不能坐车来看小宏。她面无表情的又继续抚摩着爸爸的照片。

    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一把抢走了她的照片。回头一看，是小表哥。小宏一下跳了起来，啊啊啊的愤怒的叫着，顺手想抢回照片，可是小表哥跑东跑西的，她想去追，又被表姐给拉住了，她只能急的一个劲的大叫，突然她发出“还我”两个字，或许声音真的很大吧？哥哥姐姐都突然停住了。哥哥还冲过来抱住小宏说：“小哑巴，你不哑了，你会说话了？我这就去告诉爸爸妈妈。”姐姐却说：“啊？你不哑了？那些衣服还能给我穿吗？”小宏被哥哥突然的举动给吓坏了，她从不知道原来哥哥除了会欺负她，还会拥抱她。

    大姨和姨夫走了进来，对他们说：“小宏妹妹，本来就不是哑的，只是因为听不见，才变的不会说话了的。你们要慢慢的带着她学说话，她以后就不是哑巴了。知道吗？还有，美清，你看看你，别一天的想着穿什么漂亮衣服，瞧小宏，就算穿的再破烂，也比你漂亮10倍。有书读，就好好读。知道吗？”

    表姐扯了扯小宏的衣服，对着她说：“小哑巴，你再漂亮，也是住在我家。所以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不是你的东西，你没书读，以后变成个农民，回到你爸爸妈妈身边的农村里去吧。讨厌。军军，我们走，不理她了。妈妈说了她是听不见我们的话的，我才不要她会说话呢。”表姐扬起头，拽着弟弟的手，从小宏面前走了过去。军军哥哥则把照片还给了小宏，扭过头对小宏说：“宏宏，我会等你开口说话的，你好好看，比姐姐好看多了。”

    小宏就这样站着看房间里热闹的一幕，就象是一场哑剧，没有声音，但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那样丰富多变。她的小小世界里，早就学会了平静的对待一切不公平和争闹，因为她听不见，她无法参与，所以她就不听，不参与，只是看。

雨哥

远鸽妈妈 发表于 2012-7-26 15:03
二十一

    小宏在房间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一个小女孩幸福的依偎在一个英俊的男人怀里，那是爸爸， ...

{:4_105:} 楼主的帖子不是文字，而是一把一把心酸的眼泪！

远鸽妈妈

雨哥 发表于 2012-7-26 17:51
楼主的帖子不是文字，而是一把一把心酸的眼泪！

相信我，写的很心痛~

雨哥

远鸽妈妈 发表于 2012-7-26 19:25
相信我，写的很心痛~

{:4_119:} 你慢慢写，我们等！

就怕你写的心痛，不想提笔写下去了，那就是我们该心痛了！

远鸽妈妈

二十二

    “爸爸!爸爸!”小宏从睡梦中呼喊着醒来，睁开眼睛，看到一双很温和的眼睛，是爸爸吗？是的，是爸爸！她跳了起来，搂着眼前的这个人，大声的用不清楚的发音说着：“爸爸，爸爸带我走吧。我想你。爸爸，爸爸，我想你。”男人一把把小宏抱了起来，把头埋在了小宏瘦弱的脖子后面，泪滑过她的衣衫，喃喃道：“孩子，是我对不起你，委屈你了。我的女儿。”

    老古这次来昌城是为了带小宏回去，给贞儿看。贞儿也想把孩子接到身边抚养，只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和贞儿又有了个女儿，为了能好养活些，他们干脆就起了名字叫顺儿，希望一切都顺顺利利。所以把小宏带回去的日程就搁浅了。

    每次回到她大姨家，见到可怜孤单，越来越不合群的小宏，老古心里真是如打破了五味瓶，复杂极了。

    “爸爸怎么也流泪了呢？”小宏想了想，“我要好好的爱护爸爸，一定是姐姐和哥哥让爸爸难过了。”小小的丫头，已经懂得去爱了。似乎爸爸太脆弱，就会离她更远。她捧起爸爸的脸，轻轻的擦去爸爸的泪水，笑着亲亲爸爸，但是爸爸的一脸胡子，扎的她咯咯的笑不停。古治看到小宏笑了，很是开心。于是转过身去对小宏的大姨说：“姐，我带宏宏出去玩玩，饭就在外面吃了，你们不用等我。”

    77年的昌城已经开始渐渐复苏，满墙的大字报已经剔除干净。已经明显的看到了春天的气息，虽然风还是有些凛冽的感觉，刮在脸上，有点生生的疼，但是小宏一点也没有觉得，她感觉爸爸会带她走了。可以和爸爸在一起了，也可以见到照片上的妈妈了。美丽的妈妈似乎总是有冷冷的眼神，平时总听姨妈说自己的妈妈如何娇气，如何不听话，如何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多担了多少麻烦。于是她潜意识的有点抵触妈妈，而且妈妈总是不来，她盼呀盼，出现在她的惊喜里的永远是爸爸那张和蔼的脸和满眼的笑容。她把头埋在爸爸的颈脖子里，更深了些，希望就这样不放开。她想，如果爸爸真的带她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她一定乖乖的，她已经学会了炒咸菜，她能把小小的鸡蛋爆的很大很大，够一家吃的，她还会做很多很多家务。

冷雪

雨哥

小宏渐渐地长大，开始懂事了，同时也多了一份像大人一样的思考，一路在没有爸爸妈妈陪伴的时间里长大，以后会不会更加失望呢？

远鸽妈妈

二十三

    就快见到妈妈了，小宏有点忐忑。她一路上在看妈妈的照片，好美丽的妈妈，大大的眼睛，圆润的脸蛋，她觉得自己长的像妈妈那样。爸爸指着妈妈的照片说，小宏呀，这是妈妈，漂亮吧？顺手他在自己的鼻子上用大拇指抹了一下。是老古刚学会的简单手势之一，是漂亮的意思，然后又用食指在嘴唇前比划了一下，这是妈妈的意思。小宏得意的点点头，爸爸也会一点点手语了，多好呀，她知道这是为她学的。虽然小宏还没上学，但是大姨父经常会带她去聋哑学校坐坐，因为她的户口还没落实下来，所以暂时上不了学，但是小宏经常在教室外面看人家学习，而且军军哥哥也会教她简单的a o e 等。不知道爸爸这是从哪里学的，但是没关系，她看的懂，听的懂。

    在火车上，周围好拥挤，但是她和爸爸的特殊，让大家都很惊讶，她从爸爸的眼神里看到了得意。爸爸的意思是大家都说她很漂亮呢。她好开心呀。车厢内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这世界是美丽的，她终于有爸爸妈妈了，终于不会被人欺负了。她可以不用把漂亮的衣服和裙子都给表姐，而且最要紧的是她可以一直在爸爸妈妈身边。

    下了火车，小宏很困了，趴在爸爸的背上真是很温暖，就在摇摇晃晃中，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糊间，她被爸爸摇醒了。揉揉眼睛，一个美丽的脸蛋好熟悉，又好陌生，就那样看着她，她使劲的晃了下下脑袋，下意识的叫了声妈妈，她不知道对不对，就突然被这个女人一把搂在怀里，然后就感觉到她猛烈的抽动，她也看到了爸爸蹲了下来，扶起这个女人，两个大人都在哭。她很茫然的注视着他们。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她又怯怯的叫了声爸爸，她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否被他们听见。

    贞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和悲伤打倒了，她只知道哭，她听见自己几乎都没什么印象的女儿发着混糊不清的声音，是妈妈，是那样真切的妈妈还有爸爸的发声，悲痛由心而来，不明白上天为什么对她如此不公平，她又把女儿紧紧的搂在怀里，深怕这刻是不真实的。她对着女儿说，再叫我妈妈，再叫，我的乖女儿，我苦命的女儿，你叫妈妈，妈妈一定要治好你，让你会说话。

    小宏看着贞儿，她看到妈妈的嘴形，她知道她就是照片上的妈妈，这样活生生的在面前，她也使了大劲的叫着：妈妈、妈妈、妈妈……仿佛想把这若干年的妈妈都补回来。

    贞儿回头对着老古说：“她是不是在说‘我想你’这三个字呀？”老古狠狠的点点头，他决定不会再让自己的女儿寄人篱下了。这个家应该完整了。

远鸽妈妈

二十四

    “看看你妹妹醒了么？”在厨房的贞儿背对着小宏说道，话音还没落，就听见顺儿响亮的哭声，一转身，看见小宏还是站在自己的身后，安静的看着自己，她摇了摇头，又说：“你看着锅子，我去看妹妹。”

    这几天下来，她还是不能习惯小宏是听不见，也说不出的事实。贞儿一直不会做饭，也不用会做饭，如果老古不做，就吃食堂，她之所以下厨是为了帮顺儿热些米糊糊，自己生了顺儿后就一直有乳腺炎，顺儿没有母乳可以吃，而地处这样的偏僻，有钱也买不到奶粉，愁的到处请奶妈，可是这孩子到好，不是咬奶妈就是坚决不张嘴吸一口奶水。急的她没法子，只要自创了鸡汤米糊。如果老古不在家，她都会给顺儿添餐。

    她正哄着顺儿呢，小宏又跟着跑了进来，就是趴着看妹妹。是呀，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小孩子，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还有点点卷头发，好可爱呀，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妹妹，从见到妹妹的第一天起，她就觉得自己应该爱护她，保护她，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妈妈，只能跟着妈妈跑前跑后的。好几次差点撞倒了妈妈，她发现妈妈的眼中似乎总是没有自己，总是只有妹妹。而且妈妈似乎不懂得怎么和自己交流，总是和自己很快的说话，仿佛忘记了自己是听不见的。她好急，也好想知道妈妈究竟和自己说了什么，但是那似乎是徒劳，因为妈妈总是一阵的乱忙，所有的都还是等到爸爸回来才能收拾好，才像个样子。

    贞儿看到小宏，又问了：“宏宏，炉子的小门关掉了吗？到时候别煮干了。”结果却看见了小宏茫然的眼神。贞儿的鼻子又酸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总是忘记她是不会说话的。连忙自己跑到厨房里，结果真是烧干了。她就呆呆的站在那里，怪自己总是做不好家务事。毛脚毛手的把东西收拾了，听到小宏很吃力的叫了声妈，一看，贞儿就大叫了：“女儿，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妹妹给抱出来了，天呐，你抱不动的。快快给我。”小宏很慌张，她刚才只是看到妹妹不停的哭，觉得是在想妈妈，就象自己以前想妈妈一样，于是她赶紧带上妹妹去找妈妈。厨房是爸爸搭在外面的临时棚，要过个高门槛，她很小心的，结果被妈妈一叫，她赶紧把妹妹递过去，没想到，这一递却把妹妹给掉地上了。妹妹反而不哭了，但是妈妈哭了，她就这样坐在地上，坐在妹妹的旁边大哭。小宏真的呆住了，为什么妈妈这么伤心？她不是故意把妹妹掉在地上的。她瑟瑟的往后退，缩在门槛旁，坐着。她想自己真是没用，总给妈妈惹麻烦。

    “爸爸”她看见了救星，赶紧奔向他的怀里。

远鸽妈妈

二十五

    “我今天去打听过了，还是没办法调回机关去，这样的话，小宏就不能系统的学习，毕竟我们也不会手语，又是在乡下，而且我们工作又忙，还要带顺儿，对小宏不公平的。”贞儿对老古说。

    老古反问了一句：“你真想把小宏送回去？”接着又说：“我是不舍得，她多乖巧，多懂事。寄人篱下的滋味虽然我们没有尝过，但是我能想象的出来，每次去大姐家，我的心痛呀。那时候小宏的眼神里露出来的渴望，对爸爸妈妈呵护的可爱，你根本感受不到。当然我不是在说你，我知道你身体不好，一直到现在心情也还是不太好，而且又把全身心都放在顺顺身上……”

    “你说我对她不公平是吧？都是我的女儿，我是为了她的将来着想，你希望她成一个文盲吗？然后什么适应生活的能力都没有，一直跟着我们，然后嫁个一样聋哑文盲？这是你希望的？我承认我的身体不好，不能象你这样经常去看她，难道是我愿意的啊？你知不知道，上次，我去河边洗点东西，小宏把刚醒的顺儿抱到河边来找我，结果两人一起掉进水里去了，还好水浅，两条小命被我拣回来了，还有一次也是……”

    “够了，你别说了，我又没说你什么，她一个残疾孩子，能怎么样，她是因为爱妹妹，也是因为想帮你，你的心胸怎么会变的这样狭窄？你本来作为一个妈妈，应该懂得怎么去教育孩子，呵护孩子，现在到好，在我这抱怨小宏。”

    “你！你？你气死我了，你竟然这样说我，你从没这样对我说话过，我怎么了？我错了？我错哪里了？这一切都是你那老娘造成的，你现在反过来说我？我怎么不会带孩子了？我没奶水，顺顺已经在身体上逊了一点，我特别疼她一些又怎么了？我……我不过了，不想理你了，我自己一个人带顺顺过好了，别以为我自己真不会调奶粉，什么都不会做，我这么些年过了这么些苦日子，我还怕什么？”贞儿一把推过老古，跑了出去。掠过小宏惊吓的眼睛，她的心痛到无比，究竟是什么错了？一路奔到河边，她蹲在小河旁边，号啕着，她要把这些年所受的一切委屈全部掏空。

    哭够了后，她依然蹲在河边，看着清澈河水里自己的倒影，她咬了咬牙齿，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她，她还是要把小宏送回到大姐家，那里毕竟是城市，大姐家的条件毕竟还是可以的，小宏已经这样了，她的将来不能被自己的第二次错误决定毁了。于是，她擦干泪，站起，转身，看见小宏怯怯的站在不远的地方，眼里流露出太多的复杂。她走了过去，对小宏说：“孩子，不是妈妈狠心，而是这样对你好，人一定要有谋生的技能，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你已经残疾，不能让大脑也残疾了。爸爸妈妈会经常去看你的。”小宏似乎听懂了，她倒退了几步，没有让妈妈把自己拥在怀里，黯然的拖着步子往回走。路上没有看到自己的影子，只有一前一后的蹒跚。

竹林/yl听雨

短暂的母女相聚，而今又要分离，对小宏来说，很残酷，但很无奈！

远鸽妈妈

二十六

    终于回来，终于上学了。小宏突然觉得昌城的天特别蓝，特别高，特别亲切。原来在爸爸妈妈身边一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她总希望自己做的更好，能让妈妈更喜欢，在妈妈眼睛里流露的那种复杂让她觉得胸口很闷，很想哭。虽然很留念爸爸的胡子，爸爸的味道，她却似乎更喜欢这里自由的空间。哥哥和姐姐会欺负她，无所谓；大姨的冷眼冷语，无所谓。小小的古宏从这刻开始似乎突然有了独立的思想，独立的世界了。

    当上帝让你拥有不足的时候，必定已经为你置备下了你不为别人所拥有的特长。只是看你如何去发现了。而小小的古宏自从回到昌城后，突然懂得了很多，也许她还没有很明白妈妈为何狠心将自己送回到大姨的身边，但是她明白的是，自己一定要争气，要做的比别人更好，这样才能赢得所有。

    她天生有舞蹈的天赋，在老师的教导下，她的舞姿更加曼妙，每年都参加昌城的残疾人舞蹈大赛，并且屡次获一等奖，只要是她参加的群舞，她一定是主角。而她的学习成绩也是一直是领头羊。

    回到大姨的家中，她还是一位能干的小帮手，表姐表哥们从不动手做家务，而小宏却是忙里忙外，俨然是家里的小保姆。冬天，她的手冻裂开，她从不告诉别人，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拿了些冻疮膏涂抹，有一次，被大姨父看见，握着她的小手，眼泪一直在眶里打转，他问她，想回妈妈家吗？想爸爸妈妈吗？她就那样深深的看着姨父，倔强的摇了摇头。

    可是日记本里却记载了她内心的一切。

    “爸爸，我好想你，我又得第一了，这个暑假，我知道，你一定准备了好多好吃的等我回去，可是爸爸，每次回去，我看见成长中的妹妹，心里就会有不安，你们把一切都给了妹妹，我好难受。……”

    “妈妈，为什么总是爸爸来看我，你为什么总是身体不好，还是为了照顾妹妹？我是你的女儿吗？……”

    “我的舞蹈又得到了大家的赞扬，我多么骄傲呀，可是与我分享的却没有你们，我也不愿意写信给你们，也许你们并不在乎我这个女儿，那就等爸爸来的时候，姨妈姨父告诉你们吧，虽然我在人家的眼中是残疾的，但是并没有给你们丢脸，因为我一直很努力。……”

    “我很想家，虽然那个家，只属于我的暑假和寒假，可是那里有你们，虽然你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我的歉意，但那并不是我渴望的，我渴望你们对我的眼神和对待妹妹的一样，是充满了爱意和宠溺的。可是我却无法和你们沟通太多，你们不懂手语，我看见你们满纸写给我的话，我只是看，不想表达，因为好辛苦，你们不懂我，我只希望妹妹能快点长大，我就教她手语，我想如此可爱的她一定是我和你们的桥梁。……”

    可是这一切都尘封在她的内心，那一切的话语，她都托付给了这本本子，年纪不大的她竟然也自然而然的学会了伪装，那就是倔强。